《新游记》播到第三期了,我印象最深的还是这段对话:
——我一定要找到一份工作,再苦再累也没关系,但是我得喜欢!
——我无所谓喜不喜欢,为了生活而已,我们没有很多选择。
对话者是黄子韬和一位普通民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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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时黄子韬以打工人身份体验打工48小时,搬了一天的玻璃后准备离开,而工友打算熬夜干活。两人也就有了开头那段对话。
一向能说会道的黄子韬沉默了,面色凝重,跟着对方的话时不时地点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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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似在拍明星,实则在讲普通人的故事。
同一期的张若昀、岳云鹏当房地产销售,守着地铁口发传单、拉客人。
岳云鹏怀疑这种方式成功的概率太小。
同事毫无犹豫地点头:没错,干销售就是逮概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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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后继续去广撒网,挨个问路人要不要买房子。做着希望渺茫的努力。因为除了下这种笨功夫以外,没有别的选择。
这哪是看综艺,分明是一幕幕人生真相大揭秘。
最新一期,明星拉来40位素人攒了个相亲局。
互有感觉的男女相对而坐,讨论买房、回谁家过年、孩子怎么带。
随便一个问题,搁热搜榜上都能大战三天三夜。
看得只能让人感慨一句,不知不觉间,现实主义已经卷进户外真人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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参加相亲的人都是明星从大街上搜罗来的。
有大学生,有舞蹈老师,有电商主播,职业年龄各不相同。
两人聊得来的话,就能进入洽谈室,玩一种类似比大小的游戏,输的人就要回答抽中的问题,另一方评价满意与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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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里想专门聊聊第三对,外地小哥和本地女孩,全场意见分歧最多的嘉宾。
小哥抽到了“自己和家人有没有承担债务”这个问题,思考两三秒后,点头坦白。
女孩认为债务本身是个相对敏感的事情,但是对方解释得不够清楚,就给出了不满意的评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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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后轮到女孩回答,问题是婚后是否打算买房。
女孩答得颇为果断,她希望男方能有一套房子,作为成家之后的住所。
但是小哥觉得广东深圳的房价贵得离谱,压力太大,承受不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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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个问题,小孩是送回老家还是自己带。
小哥考虑到自己的实际情况,打算把小孩送回老家。
女孩反而想让孩子跟在身边,让他得到更好的教育。
最终两人没有选择继续约会,不过交换了联系方式,之后也能做朋友。
通过后面的采访得知,小哥背负债务,为了早日还清,找了份周末的兼职,债不算多,两个月就能还完。
不过女孩不想在感情中降低自己的生活质量,所以就算刚开始心动过,也会选择及时止步。
没有人有错,只是婚恋观不同带来的分歧和错过而已。
而婚恋观的分歧,背后都是生存问题、阶层问题。
正如节目结尾的那行字幕:
“爱情的初始,也许是荷尔蒙的作祟。但当爱情照进现实,似乎又多了些烦恼与顾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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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场相亲局,素人是绝对的主角,明星倒成了配角。素人坐在中间互相试探,明星站在两边当亲友团、画外音以及时不时起个哄。虽然他们也会参与打分评价,但重头戏毫无疑问还是在素人身上。第二期的48小时生存挑战也是如此。素人带着明星干活,是同事,更是老师。张若昀干销售,举牌子举了一天无所收获。吃晚饭时,跟他一起的销售姐姐分享自己的工作之道。哪怕已经跑了一整天,姐姐依旧神采奕奕,脸上不见一丝疲惫。她比划着双手,鼓励张若昀:付出与收获不怎么成正比,但是一定要努力让它成为正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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岳云鹏屡屡遭拒,路人行色匆匆,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。工作热情被消磨得一大半,他忍不住跟姐姐吐槽了句:怎么办,我好害怕。姐姐扬起拳头,给他加油打气:不怕不怕,越挫越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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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更新被安排搬货,面对叉车手足无措,推车推得歪歪扭扭。旁边的同事看不下去了,手把手教他使用要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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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新游记》里的普通人生活,没有被盖上一层温情的面纱,其中的酸甜苦辣都被直观呈现出来。刚吃完饭,张若昀就得跟着另一位销售小哥带客户看房子。还是大晚上看三套,有间房子没电梯,还在六楼,只能爬楼梯。路上张若昀感慨,在深圳任何一个行业都不容易。销售小哥笑着说:不容易,但还是要坚持,这就是生活嘛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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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更新运了几趟货后,面露疲态,他愣了一会,扭头问旁边的同事:你们每天干这活,也觉得很枯燥吗?同事没否认,反问道:时间长了,做同一种工作能不枯燥吗?还是得做好本职工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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艺人比起主角,更像是串讲人,串联起一个个普通人的故事。参加相亲的有位大学生,马上就要毕业了。他准备考入司法系统,立志成为一名人民警察。被女孩拒绝之后,表示尊重对方选择,有机会的话会主动联系她。给黄子韬安排活干的工头,曾带着三十多个人,只花了三天时间,盖出第一期的舞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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坦白讲,我很难把《新游记》当成单纯的下饭综艺,我好像是在看我自己的故事,普通人的故事。今年4月,导演严敏接受娱理工作室采访时说过:“我要讲中国老百姓的故事,讲他们真正的痛苦和理想。”这大概是个预示,预示户外真人秀迎来了新拐点,不只是娱乐产品,也是记录时代风貌的重要平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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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新游记》的内容让我想到《
极限挑战》里的一期。同为严敏团队制作,那是可以写进国产综艺里程碑的一幕。这期节目让男人帮穿越回1983年,体验了一回当爸爸带孩子长大的过程。起初是物质水平低下,却理想主义高涨的年代,抢工作游戏环节要用铁饭碗,抢粮票则需要过独木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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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后导演一声通知,男人帮就丢了工作,恰如当年的下岗潮。继续努力挣扎,讨生活,把孩子养大成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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节目结尾,男人帮带着孩子们走过时光大桥。每走几步桥,就长一岁。从小伙子长成中年人,然后一路变老,目送孩子的背影越走越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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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十多分钟的综艺节目,拍出了《请回答1983》。这期节目播出于2017年。当时的户外真人秀大多还停留在追逐打闹这种体力活阶段。印象中,这是第一次有综艺把人文思考如此直白地当成主题拍出来。简直像看一部以时代巨变为主题的纪实电影,讲的是大时代下,小人物的悲欢离合。不过当时的表现形式,还是让明星嘉宾角色扮演,按设定演一个普通人,带观众入戏。大概可以算作是过渡时期的尝试,也开启了先河。此后,在户外真人秀里上价值的做法,逐渐普及。比如2020年的《
德云斗笑社》。第二期节目组把德云社男团拉到酒店,让他们当打工人赚钱。岳云鹏被分到当按摩师,一进门就遇到了老熟人穆怀鹏。穆怀鹏是一位盲人按摩师,四五岁时由于医疗事故,眼睛终身失明。相声和快板让他逐渐走出痛苦,安慰自己“横垄地拉车,一步一个坎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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虽然是德云社团综,主要观众是德云社女孩,但节目显然已经不只是粉丝特供话题。明星身份被弱化,他们去掉了名人光环,变成了按摩师、服务员、停车场接待员……他们打工挣钱的过程,其实就是展示普通人真实生活的过程。后来便是《
哈哈哈哈哈》,邓超、鹿晗、陈赫他们一边旅行,一边路遇各行各业的普通人。印象最深的一个片段:为了赚钱,邓超到港口当搬蟹工。他时不时弯腰推货,顺便跟老板聊天。老板随意吐槽了两句,螃蟹大荒年,生意差,渔民亏得不行。邓超听到后直起身,对着镜头说要帮他们推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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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板还在抱怨,突然意识到在拍到自己,嚷嚷了两句害羞,笑着摆手躲镜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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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星不再是节目的绝对重心,借他们的身份和眼睛,来对比普通人的处境,才是真正的主题。直到今天的《新游记》,让素人彻底变成真正的主角。回看几年前的明星真人秀,基本都是明星们滚泥坑、互泼水、扯衣服、抱成一团……我依旧会乐得合不拢嘴,但又觉得差了点什么。或许现在的观众不再满足于单纯的出丑、搞笑、你追我赶,或者和节目组相爱相杀。我们的生活本身已经足够抓马,足够意想不到。焦虑、孤独、空虚无意义……这些情绪也被无限放大,循环往复,成了现代人的通病。所以我们也比以往任何时候,都更需要被看到,被理解。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户外真人秀,因为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审美诉求。2022这代人,流行起了现实主义户外真人秀。2015年的《极限挑战》后,从2020年的《哈哈哈哈哈》、《德云斗笑社》,再到最近的《新游记》,腾讯视频抓住了每一次的风口,搭建了自己的户外真人秀宇宙。明星变成普通人还不够,观众还希望综艺可以懂自己,懂自己的痛点,甚至和自己一起反思、批判。就像黄子韬听到工友说自己没什么选择后,会陷入沉思,剖析自己“还是没能融入他们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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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若昀和岳云鹏干了一天的销售,好不容易有了个客户,但按照节目规则,他俩只能留下一个人。张若昀主动提出离开,他说既然客户是岳云鹏拉来的,那为了让客户安心,就不能让他们对接一天就换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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按照当地习俗,领导给了他一个转岗红包。那一刻,我真想把这段分享给我的男领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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节目中有很多普通人的镜头:深夜中仍在作业的工人,洒水扫地的小店老板,等待红绿灯的外卖小哥。手挽手过马路的情侣,匆忙赶路的上班族,坐在街边歇息的老人。透过他们,仿佛看到了大多数平凡中国人的日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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